胡子二三事

(2021年10月15日) 来源:新华每日电讯
胡子二三事

( 2021-10-15 ) 稿件来源:新华每日电讯 说人解史
 
  绿茶


  大家都知道冯谖为孟尝君谋划“狡兔三窟”的事。要说“狡兔界”,北京大学教师、诗人胡续冬,人称胡子,可以算是“狡兔界的战斗兔”,在“挖窟界”,胡子肯定也是“挖窟界的莫高窟”。

  第一窟当然是胡阿家。

  搬到肖家河新家之前,胡阿家先后在北大南门19号楼,西门外的畅春园、蔚秀园,虽然都很小,但都是他最重要的窟,是生活中心,家里有两位“女神”,还有家猫阿克黄,这里是最让他安心和开心的窟。他为她们写诗,照顾她们无微不至。

  其次就是北大窟。

  胡子在北大待了30年,从本科算起,都三十而立了。在北大,他立了一个又一个窟,让不同的学子和朋友在窟里感受到不一样的趣味和机缘。比如:胡门弟子窟,五四文学社窟,通选课学生窟,草坪唱歌窟,湖北招生组窟,北大新青年窟……

  当然,诗歌窟也很重要。

  胡子的诗人朋友罗列出来,几乎就是整个中国诗坛。西渡说有“另一个胡续冬”,他有无数个变身,这一点我深为认同,在诗歌这个大窟内,他又挖了无数小窟,自己在不同小窟内自由穿行,收放自如。

  关于胡子的北大和诗歌的胡子,已经有很多人写了怀念文章,今天就讲两个我参与比较多的窟。

  其一,巴西窟。

  把胡子扔到地球上任何陌生的地方,他都能挖出自己的生存之窟。在巴西利亚任教那两年,他不仅写了巴西专栏以及众多巴西诗歌,还掌握了葡萄牙语,结交了巴西诗坛众多诗人,包括像安娜·宝拉大妈这样的“野生诗人”。在他走后,巴西各界都在悼念他。

  对于巴西窟,我和大家一样,都是看他专栏了解到的,唯一不同的是,我可能看的版本比大家更原始,“更胡子”。我一度是胡子专栏的编辑,胡子在巴西大概很闲,写专栏勤奋到没朋友,不等催,总是有好几篇存稿在邮箱里。那时候,只有巴西专栏是一天不差,而其他专栏总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

  那是MSN时代,北京和巴西利亚时差11个小时,我们下午6点组版的时候,巴西利亚是前一天上午,编校过程中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和他连线,这个连线非常必要,大家都知道,胡子喜欢创造各种“黄灿灿的词句”,而抱着字典工作的校对老师们可不管这些,一篇1000字的专栏,能给你画出800个圈圈和问号。

  类似这些不可理解的“天书”要一一和胡子核实,改成字典中可以找到的词句,面对这样的编辑和校对,胡子每次连表情包都不够用,最后只好委托我编辑。好在那时候文章也不能及时上网,不然,胡子第二天肯定得找我“麻烦”。

  2004年底,胡子从巴西回来,巴西专栏结束。编辑部收到很多读者来信,希望继续巴西专栏,一时我们找不到第二个作者。编辑部最后决定,继续邀请胡子开了“浮生胡言”专栏,又写了一年多。之后,这两个专栏分别结集为《去他的巴西》和《浮生胡言》。

  其二,胡门山局。

  2007年,我夫人成为胡门弟子,曾经的老朋友,一下子成了他的“徒女婿”,我儿子得喊他一声“师爷爷”。

  那些年,我也天天往北大跑,和他的一众弟子们打打羽毛球,大汗淋漓后呼啦啦跑去蔚秀园小厨房饱餐川贵美食,饭后再打“红五星”或“三国杀”至深夜,最后从北京偏西北穿越大半个北京城到北京偏东南的家。乐此不疲。

  北大及蔚秀园周边的苍蝇馆子,是胡子“胡吃乱想”的阵地,每每发现好食处,就吆喝着弟子们及“徒女婿”开胃,点菜自然不用操心,结账这事,也抢不过他,到后来,我俩只能偷摸着假装上厕所抢着付账。

  挂甲屯的“浙江小海鲜”一度是我们最频繁的吃所,只有到这里,我这个浙江海边长大的人,才轮到点菜的机会。这里没有菜谱,看着橱窗里的海鲜现点,做法也都是现自创。双安隔壁的川军本色,大钟寺的花溪米粉,牡丹园的食盅汤等,留下各种“胡吃乱想”的印迹。

  那些年周末山局更是精彩难忘,另一位“徒女婿”冷霜也经常参加。在参加“胡门山局”之前,我也算资深驴友了,北京周边的山爬得差不多了。但胡子这个爱操心的天蝎男,还是一手安排路线、交通、饮食等,像一个老领队一样操着各种心。“胡门山局”比较野生,没有装备,当天往返,不带登山杖,照样爬很高的山,我通常领头,胡子压后。这一群“野生山货”在群山漫野中自得其乐,欢歌笑语。

  翻检那些年的山局照片,感叹曾经这么年轻,笑得如此开心!

  也许是地球“太无聊”了,已经无窟可挖,胡子决定去天堂挖一些窟出来,等将来我们这些朋友们再去的时候,好有个落脚的地方。这个爱操心的天蝎男,心操得也太大了点。

  胡子有一首诗《感谢信》,讲的是2010本命年他去白云观求签,求得本命神和值岁神,分别是张朝大将军和邬桓大将军,这两位明朝的小芝麻官不知怎么就混进道教六十位太岁星君队伍里了。揣了一年两位大将军签,果然一年无灾无恙,心神安宁。所以,写这首诗感谢他们。估计这会儿,他可能已经和两位大将军称兄道弟,把酒言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