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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火”户部巷

新华每日电讯      2020年04月10日     
“烟火”户部巷

( 2020-04-10 ) 稿件来源:新华每日电讯 草地副刊
 
 
 
  ▲4月8日,户部巷人员已有不少人员进出。本报记者皮曙初摄

  本报记者皮曙初、李思远


  江城四月,樱花凋尽,春光更暖。

  户部巷的行道树已经绿满枝头,春意盎然。年轻人穿着家居服打羽毛球,老人们戴着口罩在弄堂里踱步,街坊们偶尔聚在一起“咵咵天”,还有人拖着行李箱匆忙返回,热干面的香味也在小巷里飘散……

  武汉烟火味,最浓户部巷。8日零时起,武汉市解除离汉离鄂通道管控措施,城市正在重回正常轨道。记者连日里来到户部巷,试图从这条百年小巷里,探访过去两个多月里究竟经历了什么,触摸武汉正在重生的烟火气息。

过早户部巷


  “你们搞么斯啊,不要拍照。”大概是误以为记者要曝光,老陈喊起来,隔着窗子都能感觉出他的怒气。

  3月底,记者来到户部巷。

  户部巷广福坊,狭窄曲折,挂着“武汉热干面”招牌的小店里热气腾腾,老陈正忙着煮面,一大团煮好的面条摆在案板上,冒着热气。摊开、抖散、抹油、再摊开……一旁的电扇呼呼地吹着风,老陈的额头还是渗出细细的汗珠。

  “这个叫作掸面,掸完晾冷。吃的时候只需用水焯一下,更劲道、不松散。”老陈的女儿圆圆介绍。这两天,越来越多的老顾客吵吵着“换口味,想吃热干面”。他们一家就“偷偷”地开了张,还特意网购包装袋、封装机,做起网上销售。

  “煮这么多,卖得完吗?”

  “我们家做热干面十几年,整条街上的人都爱吃。”老陈的女儿一边把芝麻酱、卤水、萝卜丁、酸豆角进行打包,一边说。她手脚利索,话语间充满着武汉女孩的爽朗。

  过早,来一碗香气四溢的热干面,是这座城市最具烟火气息的一面。

  “过早户部巷,宵夜吉庆街”。说到武汉的烟火气,不能不说户部巷。

  武汉人将吃早餐称之为“过早”。一个“过”字,很有气势,就像“过年”“过节”一样,隆重而富有仪式感。他们将早餐“过”得花样百出、名目繁多:汤包、豆皮、油香、面窝、热干面、欢喜坨、锅贴饺、糯米鸡、炒豆丝、糊汤粉……一顿早餐,可以吃出上百种花样。

  但是,武汉人过早又是不讲究、很草率的。早晨出门,随便找上一家路边摊,往凳子上一坐,高喊一声:“老板,来碗热干面。”一顿早餐就算对付了。有的人坐也不坐,拎上两个面窝、一碗米粉,便匆匆赶路,边走边吃。

  所以,武汉满大街都是过早的摊子,门面不大,两三口大锅,或煮或炸,或蒸或煎,再摆几张小桌,放上酱醋佐料,甚至路边随意摆上几把凳子,就算是一家早餐店了。每天从清晨四五点钟直至上午九十点,家家门前川流不息。

  在武汉,以早餐特色小吃闻名的,当数户部巷。

  户部巷位于老武昌城的中心位置,蛇山之北,黄鹤楼下,东临司门口,西临武汉长江大桥下的轮渡码头。司门口是老武昌城的行政中心,因明代布政局、清代按察司的衙门口而得名。正对户部巷的民主路连接司门口与长江码头,早在明代就是贯通水陆交通的一条要道。

  在明嘉靖年间《湖广图经志》里有一幅地图,上面就清楚地标注着这条狭窄的小巷。清代的时候,小巷东临负责管理户籍钱粮、民事财政的藩署。藩署直属户部,户部巷因而得名。早在清末,户部巷名气日盛,小巷人家勤劳巧作,为南来北往的商客船家提供各种花样的小吃。

  上世纪50年代的时候,武汉长江大桥通车,轮渡码头也更加繁荣,这里成为连接三镇的交通要道,人气颇旺,“过早一条街”声名鹊起。

  这条百年老巷,如今已是网红打卡地。不管什么时候来到户部巷,都是一片人头攒动的热闹景象,来自四面八方的游客,摩肩接踵,熙熙攘攘,在各个摊位面前,汇聚成一幅幅活色生香的城市表情。

  当然,这一切在疫情防控期间,都被按下了“暂停键”。

  经历春雨的洗礼,空气变得清新。眼下,进入户部巷的过程仍不轻松,与相关部门以及社区居委会层层联系之后,测体温,扫健康码,实名登记,才终于被允许越卡过关。

  卡点处不时有人出入。他们是户部巷的居民,凭社区开具的“路条”和本人健康码,可以出去购物。一些老人不会用健康码,又嫌去社区开证明麻烦,试图“闯关”,被守在卡口的工作人员一一挡住,颇费口舌地与之讲道理,偶尔还会提高嗓门,激烈地争执一番,老人们最终还是回去,开了“路条”再来。

  这些略嫌喧闹的争执,或许更像武汉人思念已久的日常。无论是“闯关者”还是“守卡人”,并不十分在意,转身之后,一笑了之。

  民主路、户部巷、自由路三条步行街,构成了如今的户部巷小吃街。一些社区居民拎着米油蔬菜在街上走过,还有穿着红马甲、戴着红袖标的人员,分发这些物资,他们是社区里的志愿者。

  店铺还没有开门营业。蔡林记热干面、老谦记豆丝、脆皮五花肉、壹米大薯条、徐嫂糊汤粉……这些平日里香飘满巷、让人口水四溢的小吃店,此刻都香味难觅,只有那些熟悉的招牌依然醒目,默默守候。

  广福坊、鸿祥巷这些背街小巷里,越来越多的居民走出家门,或在巷口闲聊咵天,或者在转角溜达休息,年轻人干脆拿出球拍,打起了羽毛球,小巷中回荡着击球的砰砰声,增添不少生气……

通过战“疫”,社区的凝聚力增强了


  与民主路和自由路垂直,一条约150米长的老巷子,才是最早的户部巷。

  在明嘉靖年间《湖广图经志》里有一幅地图,上面就清楚地标注着这条狭窄的小巷。清代的时候,小巷东临负责管理户籍钱粮、民事财政的藩署。藩署直属户部,户部巷因而得名。

  老巷子里,一位老人戴着口罩默默在地上书写。他用一支自制的巨大“毛笔”,一笔不苟在青石地板上写下一篇《武昌揽胜图》:“武昌古郡,华夏名城。江腾汉汇,人杰地灵……起义门举枪鸣炮,威震层云。都督府帷幄运筹,皇冠永落;中山舰英雄抗敌,亮节长存。农讲所燃一盏明灯,照亮沉沉黑夜……”

  老人叫蒋君臣,已年过七十。他告诉记者,发生疫情以后,他和老伴两个人被困在家里,与儿女们分隔。为了打发时间,他用扫帚柄、沙发海绵和饮料瓶为材料,自制地书笔,练习写地书。刚开始在自家院子里写,现在可以出门,就在巷子里来写了。

  “院子里地不平,笔磨损得快,这里地平,好写多了。”回顾刚刚过去的两个多月,老人十分感慨,“不能光坐着看电视,得找点事情做啊。”

  沈小妹却不愿回顾过去两个月里发生的事情。她是武昌区中华路街户部巷社区党委书记,面对记者的追问,她只是反复说道:“都过去了,蛮难蛮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现在一切都在好转……”

  但是,从她忽然夺眶而出的眼泪中,便能明白,那是一段多么难熬的日子。

  1999年开始从事社区工作,社区书记、主任“一肩挑”12年,沈小妹“从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大事情”。

  8614人的社区,65岁以上的老人超过1200人,20多人确诊新冠肺炎。“我们属于老旧城区,没有物业管理公司,社区要直接面对居民。”沈小妹介绍,社区只有12名工作人员在岗,其中11人是女同志。

  “疫情初期,大家都很恐慌。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办好,只能做一些安抚、对接就诊、转运等基础性工作。大家都是多年的街坊邻居,看着他们患病我们也很难受。”沈小妹说,“慢慢地才开始比较有序、有条理,也会根据大家症状和轻重缓急给予建议和合理安排。”

  “即使最无助的时候,大家还都保持克制和理性。为了保护我们,一些发热病人自觉与我们保持距离。”沈小妹说。

  随着志愿者不断加入,下沉干部也陆续赶到,人员力量、各种物资逐渐充裕。抗击疫情的战线迅速形成,管控措施也更加严格有效。四通八达的小巷被蓝色的围挡挡住,只留下一个进出口,并安排人员24小时执勤。居民生活物资保障体系也逐步建立,团购、分发,针对老人还会送菜上门。

  67岁的熊先武是土生土长的户部巷“原住民”,曾经做过户部巷商会会长。除夕之夜,已到黄陂盘龙城与家人团聚的他,硬是让女儿开车送回了户部巷,成为第一个加入社区的志愿者。

  他讲了一件事:住在广福坊的朱清清(化名),邻居老两口一个确诊一个疑似,把她吓得不轻。她高度紧张,这种紧张还在微信群里蔓延。为了缓解她的思想压力,我每天忙完后都在微信上问问她家里的情况,跟她家人聊聊社区的消杀工作和政府的政策措施。从广福坊一带路过的时候,我会上门为她家送去一些消毒液,时常提醒她要少出门勤洗手多通风。社区受赠的萝卜白菜,我也会隔段时间为她家送上一些。过了一段时间,朱清清的情绪算是稳定了。她还主动联系,要向社区捐赠资金。

  “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大家需要的可能只是一些陪伴和关心,我作为党员,义不容辞。”熊先武说。

  “疫情对基层治理提出了前所未有的挑战,也让我们反思摸索和提升基层工作的方法。”沈小妹拿出手机,多个微信群不停地闪烁,“我们对原有管理体系进行了重新梳理,建立五个联络群,每个群里配备两个志愿者、两个社区干部,还有日常生活服务的人员,群众一有需求我们就立刻响应。”

  比如针对老旧小区屋顶漏水、下水道堵塞、电器故障等问题,专门协调人员上门服务;为了解决居民无法理发的难题,先后组织3次集中理发活动。

  “社区不能做成机关。有人管事、有人响应,群众才不会着急。”沈小妹说,这也是她总结出来的经验,“通过战‘疫’,社区的凝聚力一下子增强了。疫情是考验,过程中发现一批能够扛事干事的志愿人员,把他们团结抓牢,也是自治管理的新开端。”

志愿者,最后一公里的防控战线


  艰难时期,让人看到了守望相助的温暖。

  60多天来,熊先武一天也没休息,转运发热病人,给社区进行全面消杀,解决居民每一个困难求助,帮助居民采购生活物资……虽不是社区工作人员,这位67岁的老人却和社区工作人员一道,一直活跃在抗疫一线。

  熊先武祖屋就在户部巷老巷子里。一街一巷,既是他童年的乐园,也是他谋生、立业的地方。2003年,“汉味早点第一巷”开巷,作为下岗职工的熊先武是第一批入驻个体户。

  “生意好的时候,一天可以卖50斤大米的粥。在这里,我赚来人生第一桶金,过上了小康的生活。”熊先武说。

  “疫情暴发以来,我自己也经历了由紧张、到恐慌、再到平静的心理战。如今,我已经全身心地投入到社区工作中来。我觉得,武汉抗击新冠肺炎,我们普通人也应该挺身而出,每个人分担一点,助她一起渡过难关。”

  从正月初一开始,熊先武每天都要发朋友圈,记录当天的感触。“不为别的,就为了告诉我的亲朋好友,我此时平安无恙。”

  有时候,他记录了自己内心的自豪:户部巷社区自由路30号,一居民家卫生间堵了,在没有专业疏通工具的情况下,能亲自用手去疏通,我大胆地说,没有多少人能做到!

  有时候,他也道出满腹委屈:转运确诊病人,为居民团购蔬菜当一名搬运工,我也怕死,我也累,这把年龄还要挨骂,说句心里话,我都不知道是为了啥。

  有时候,他还会写下几句生命的感悟:虽我已入老年,但这次疫情让我重新认识了生命的意义。

  “我不是不累,只是不想当逃兵。”他对记者说,有时候躺在床上都起不来,可是睡一晚上爬起来还是继续顶着干,现在想起来也挺自豪,“毕竟在这关键的时候,我为我的社区拼过命!”

  如今的户部巷,大大小小商铺有300多家。突发的疫情,让许多店老板都滞留下来,他们不能返乡,也无法经营,一些人自发加入志愿者的队伍中来。

  志愿者的工作细小琐碎,却又不可或缺。他们是“采购员”,为街坊邻居买菜买药;又是“安全员”,为社区大街小巷搞消杀;他们有时是“心理疏导师”,接待来访街坊;有时又是“防护员”,在卡口蹲守……

  45岁的王帮俊来自十堰,来户部巷已经二十多年了,在自由路经营着一家餐馆,取名川娃子牛杂馆。“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

  “社区工作人员都是女同志,购买、分发物资这样的事情自然而然落到我们头上。”“老汉口湖北特产”店铺老板胡先如介绍,“一次团购就是1000多份,肉、米、面、油常常好几吨重,基本上靠我们搬运分发。”

  一次,一位孕妇要生产,打电话给社区求援。没有电梯,只能用担架接力。楼梯十分狭窄,只能一点一点地腾挪,既要保证人员安全,又要和时间赛跑……“从五楼抬到一楼,在把孕妇送上救护车时,衣服全都湿透。”“壹米大薯条”商铺老板王振学说。

  熊先武对志愿者们赞赏有加,他们不计得失,不惧生死,洒汗水,抗疲倦,受委屈,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筑牢了最后一公里的防控战线。

  沈小妹介绍,除了社区工作人员,户部巷社区有志愿者48位,下沉干部47位,单位就近服务社区人员10位,大家齐心协力轮流上岗,分为团购组、消杀组、巡逻组和应急组,全方位保障社区安全和居民健康。“到3月中旬,我们已经连续20天无新增疫情,顺利通过‘无疫情社区(小区)’审核。”

  她说,等疫情结束,应该给每位志愿者的店铺挂一块荣誉牌。

重启步伐并不轻松


  为了打造更好的旅游体验,2019年,户部巷升级改造。从三条主街到背街小巷,角角落落都画上了老武汉风情壁画:肩挑背扛的老码头、老堆场,纳凉喝茶怡然自乐的老街生活,修包、织布、捏面人、吹糖人等民间老手艺……一幅幅栩栩如生,身处其中给人一种恍惚的穿越之感。

  “这些画真是绝了,点缀之下,巷子一下子活了。”鸿翔巷头,一位居民对记者说。

  易兵坐在一辆三轮车上,看着墙上的壁画出神。他来自恩施巴东县,经营着一家豆皮店,封城那天已经赶到高速公路口,结果还是被滞留在武汉。

  “十几平方米的店铺一个月租金就超过两万元。加上年前储备的原材料变质,损失太大了。”易兵想起坏掉的几大筐上千只鸡蛋,十分心疼。

  从“武汉过早第一巷”,到“汉味小吃第一街”,户部巷已经成为武汉人气最旺的旅游点之一。高峰的时候,每日游客超过10万人次。

  眼下,这些对旅游业高度依赖的店铺,很多陷入了困境。户部巷烟火气正在重升,然而,重启的步伐并不轻松。

  “荆源楚味”店主韩燕明来自黄冈蕲春县,2015年带着13年打工积攒下来的30多万元钱来到户部巷打拼,和朋友合伙经营湖北特产生意。

  见到记者时,他正筹划着把店铺重新开张。店铺里,商品摆得整整齐齐,但存货已经不多。“反正没办法经营,索性捐赠给为武汉拼过命的援鄂医疗队。”

  韩燕明说,疫情导致店铺损失惨重。“原本为了分散风险,又买下了一家铺子,计划正月初三开业的。现在成了最大的窟窿。3家铺子一个月的租金就将近10万元,一个季度不开门,就基本相当于十几年的积蓄打了水漂。”

  旅游业的恢复并非一朝一夕。店铺老板们希望人们尽快恢复对武汉的信心。

  “快乐驿站乡菜馆”是户部巷里为数不多的开门店铺,老板谈会友正在忙碌着准备午饭。“一线防疫人员加上隔离点的隔离人员,全部由我提供。至少两百多份。”

  从早上四点多起床,谈会友几乎没有休息。他说,“两百多人里不少是老人,所以我们还要给他们另做一些,比如鸡蛋羹、稀饭什么的。”

  来自鄂西北大山深处,不到20岁就出来闯荡,年近半百,谈会友在武汉安了家。“房子位于白沙洲,虽然比较偏远,好歹扎下了根。”

  “社区找到我的时候,我也非常害怕。那时,刚刚封城,街上几乎没有人。但既然政府找了我,是信任,我就要当作政治任务来完成。”

  谈会友并不是党员,却对这项“政治任务”看得很重。员工都返乡了,就临时招聘,甚至拉来亲哥哥来帮忙。

  经历户部巷的数次改造,谈会友还是有很多感慨。“每次提档升级,户部巷就会焕发新颜,越来越好。不过,户部巷也有些不足,缺一个大型停车场。游客多的时候,街上人挤人,游客们都反映不好停车。”

  “疫情结束,游客愿不愿意来还是一回事儿。户部巷恢复估计还需要一段时间。”谈会友筹划着先把网购弄起来,熬过这段艰难的时光。

  历史上,这里曾是大码头。户部巷便因码头而兴,“过早”的文化也是码头文化的一部分。舟车络绎,人气鼎沸,汇聚江汉五粮、天下干鲜,汉味小吃杂糅了南北之风、东西之味,品类繁多,经久不衰。

  民主路的尽头,就是武昌江滩,武汉长江大桥高高矗立。透过围挡的缝隙,可见宽阔的江面上,巨轮穿行。

  承载了抗战的岁月、见证了武汉发展的沧桑


  4月8日,经过76天的顽强坚守,武汉解除离汉离鄂通道管控措施,有序恢复对外交通,人员凭健康“绿码”安全流动。标志着湖北保卫战、武汉保卫战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记者再次来到户部巷,入口处,依然是层层审查:“全副武装”的志愿者荷“枪”而立,逐一排查,扫健康“绿码”,用温枪测量体温。

  民主路上,24岁的王普建正在带着女友游玩。“因为疫情滞留,这是两个多月来第一次出门。”

  王普建来自湖北随州,大学毕业后在武汉从事线上教育行业。平时忙于工作,周二周三是他的休息日。在武汉解除离汉通道管控的这个重要的节点,听说武汉“解封”了,专门带女友出来“见证”。

  离汉通道“解封”,但社区管控仍未解除,户部巷的商铺大都还没有开门。王普建有些遗憾,说,“但能出来走走,看看春天的景色,也是很好的。”

  在社区党群活动中心,热闹非凡。一边是政务办理柜台,电话铃铃作响,社区工作者正在紧张忙碌处理;一边却是热闹的“超市”,米、肉、菜等成批的物资堆成一堆,购物车、拖货物的平板车往来不息,不时有居民过来认领物资。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集中团购生活物资了。”沈小妹说,疫情形势持续转好,超市已经营业,居民可以凭借“健康绿码”外出自行购物。她介绍,社区的硬隔离正在解除,越来越多的居民需要外出上班,加上下沉干部和志愿者陆续回岗上班带来的社区人手减少,人员流动带来的管控压力也越来越大。

  “新问题新考验层出不穷,是社区真真实实的状况。疫情初期,主要面临人员收治问题,收治完成后又面临保障物资供给,现在又面临风险长效防控和复工复产的压力。”沈小妹介绍,这两天,讲话讲得腮帮子疼,回到家什么事情都不想做,就想静静地坐着。

  变化的不止这些。

  “沈书记,平安到家了。再来看您!”16时32分,一条短信的到来令沈小妹十分激动。“我们的战友到家了。”她说。

  发信人为覃诗海,来自湖北五峰,在户部巷一家店铺工作,疫情期间一直在社区做志愿者。错过了新年,覃诗海一大早登上了回乡之路。

  走进背街小巷,处处可听闻悠长动感的音乐。夕阳下,“大妈”们身着睡衣,在门前又开始了欢快的舞步;上了年纪的老大爷也摆出棋盘,杀他个难解难分;一些居民也恢复了往日的“吃播”习惯,端着饭碗坐在门前的摇椅上,津津有味地吃晚饭……

  民主路南侧,隔墙之外,斗级营保留建筑的修缮工程,因为疫情停工。夕阳映照,工地上空空荡荡,断壁、残瓦、荒草与黄鹤楼和白云阁遥遥相应。

  斗级营历史上是衙门服务人员的驻地。20世纪初,湖北最早的照相馆、福隆澡堂、马应龙眼药分店等纷纷聚集,成为武昌的经济中心之一,承载了抗战的岁月、见证了武汉发展的沧桑。

  抗日战争期间,因为这里人多混杂,方便掩护,抗日英雄赵一曼曾在此居住。新中国成立后,不少居民搬来斗级营,新建民房,这里逐渐转为居民区,老建筑也被淹没其间。

  “拆除居民区、修缮老建筑,改造升级之后,作为户部巷社区重要组成部分,斗级营将会焕发新生。”沈小妹说。

  人间四月,春风正暖。纵使所有的计划都被疫情打乱,这个难捱的冬天已经捱过去了。热气腾腾的“过早”、热气腾腾的武汉正在恢复。

  “店铺开业正在申请审批中,等复工开业了,再来,更有‘味道’”。临走时,沈小妹说。

  “烟火”户部巷,等您来“过早”。

 
版面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