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吴帅帅

　　长号鸣天、击鼓撞钟、恭读祭文、行礼鞠躬……农历九月初九，一场盛大的祭祀典礼在浙江省南部丽水市缙云县举行。
　　在巍峨祠宇中伫立接受众人祭拜的，正是华夏民族公认的人文始祖——轩辕黄帝。2021年起，中国仙都祭祀轩辕黄帝大典确定为省级公祭。由此，浙江缙云与陕西黄陵、河南新郑等地一同成为全国轩辕黄帝重要祭祀地。
　　许多人有疑问，偏居江南的山区小县缘何能与黄帝故里、黄帝陵所在地并列？缙云的答案很多，首先便藏在这直白的“缙云”二字中。
　　学界普遍认为，“缙云氏”最早见于《左传》，此后《史记正义》等亦有记载。如“黄帝为有熊国君，号有熊氏，又曰缙云氏、帝鸿氏、帝轩氏”。虽然关于“缙云”意涵解释众多，包括黄帝官职、氏族或名号等多种说法，但究其种种典籍传说，皆缘黄帝而起却是不争事实。
　　司马迁《史记·五帝本纪》记载，黄帝活动范围遍及华夏大地，“南至于江”或许也包含现在的缙云。但如果真要从考古上追踪寻迹，黄帝时代或许仍旧迷雾重重。缙云真正的丰厚之处，在于黄帝文化在南方地区的层累和生发。
　　史学界一般认为，两晋南北朝开始的历次“衣冠南渡”，加速了黄帝文化在江南的传播与发展。东晋山水诗人谢灵运在《名山记》中记录仙都景色之外，还提及“古老云：黄帝炼丹于此”。
　　到了唐朝，“缙云”成为行政区划的县名，随后唐玄宗敕改“缙云堂”为“黄帝祠宇”。由此，地方官员开始举行祭祀轩辕黄帝活动，民间祭祀也更加兴旺。
　　如今，缙云仙都景区保留的120多处各类摩崖石刻，则从一个侧面证明了随着黄帝祭祀的兴盛，这方美景变得愈发具有文化内涵，也更具吸引力。
　　“鼎湖胜迹”“黄帝祠宇”“枕流漱石”“黄帝车辙马，周遍万国”……李阳冰、沈括、赵抃、袁枚等历代文人墨客在岩石间留下了各类题咏，其中不少内容与黄帝文化有关。
　　在缙云博物馆，一条3.3厘米长的小金龙引得不少游客驻足。2022年，这条通体金色的小龙在一次考察调研中被意外发现。当时专家还一度把它当作了现代人留下的巧克力包装锡纸。
　　这条小金龙的出土，与元代《仙都志》中记载宋天禧四年（1020年）曾举行祭祀仪式，投掷金龙、玉简相互印证，进一步证实了仙都黄帝祭祀历史。
　　历史学家何炳棣先生曾说，“构成华夏人本主义文化最主要的制度因素是氏族组织，最主要的信仰因素是祖先崇拜。”而黄帝或许正是这个伦理体系中的源头所在。
　　这种潜移默化的力量有多强的向心力？缙云当地文史学者项一中给我讲了两个故事。
　　其一是唐玄宗改“缙云堂”为“黄帝祠宇”时，曾颁布诏令，“周围三百里，禁樵采捕猎”。项一中说，这就类似现在的“国家公园”，属于生态保护区。直到清朝光绪时期，周围老百姓一直遵守这个保护生态的规定，几乎无人到祭祀地屯垦种植。
　　其二是1998年，缙云当地重修黄帝祠宇的呼声越来越高，但由于经费短缺，工程一度出现困难。缙云百姓闻讯开始自发筹款，台湾同胞、华人华侨也参与集资，终于在当年11月完成了一期工程轩辕殿的建设。
　　黄帝是中华文明的奠基者和创始人，自他之后，文化慢慢生长，至周朝大体确定。行走在黄帝祠宇，细读每一副楹联，皆是人文始祖开创者的不世之功：从天文历法到制度典籍；从衣食住行到婚丧嫁娶……
　　除了祭祀大典和传统文化，这些年，缙云也在厚重文化中加入一些轻松元素。比如，在各种文创、工艺品中加入“色如霞映流云”的“缙云色”；又如，把黄帝形象做成表情包等。这些创意和巧思给黄帝文化平添了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