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犇

　　江南夏日燥热逼人。近日回到苏州，晚饭后走进七都镇庙港街道一家我喝了十几年的绿豆汤店。老板娘一声悠长的吆喝：“绿——豆——汤来哉——”话音未落，青花碗盏已端至眼前，绿豆、糯米、蜜枣、红绿丝错落，浇上特制的薄荷冰水，入口寒沁沁，直透喉头，冰凉、软糯、香甜交织在一起。
　　一勺饮罢，我暗自思忖：“还是记忆里的味道。”
　　店面不大，外面陈列着零食，里面摆着几张桌子，晚上7点已有不少顾客，大多是附近市民，也不乏从外地专程而来的。
　　“2009年开到现在，16年了。有从市区来的，也有从浙江来的，他们说就是为了尝一口地道的‘苏州味道’。”老板娘邱红霞说。
　　苏州自古商贾云集，繁华的经济催生了人们对精致生活的追求。苏州人将各地蜜饯、干果融入传统绿豆汤，经岁月打磨不断改良，最终形成了苏州饮食文化中不可或缺的部分。
　　把绿豆洗净，泡一夜，待其涨开后，与糯米分别铺在盘中，隔水蒸熟……每天早上4点多，邱红霞和家人便开始忙碌。第一碗通常在早上8点卖出，一直卖到晚上10点，最多时一天能卖上千碗。“要保证食材新鲜、干净卫生，苏州人在吃上还是很讲究的。”
　　无论南北，都饮绿豆汤，这一习惯似乎刻入中国人的基因中。宋代孟元老在《东京梦华录》中记载的“沙糖绿豆甘草冰雪凉水”，或正是今日绿豆汤的前身。北方习惯将绿豆煮至开花，形成沙沙的口感；广州会在绿豆汤中加入海带、陈皮等，产生独特的咸甜口味……
　　事实上，各家苏式绿豆汤的做法也不尽相同，有的加葡萄干，有的放冬瓜糖，有的配上芋圆……“你看，连苏州本地的绿豆汤都不一样，也就没什么好争论的。”一位顾客听到我与老板娘的对话，忍不住加入进来。
　　窗外的蝉鸣高高低低涌入店内，桌前一盏盏绿豆汤升起丝丝寒雾，如屏障隔开了两个世界。热汗涔涔的人进来，坐定了，埋头啜饮几口，眉头渐渐舒展。偶尔也有第一次来喝的人，不习惯地大饮一口，露出“痛苦”的神情。
　　“网上还有人把苏式绿豆汤称为‘南方豆汁儿’，你听说过吗？”我问道。
　　“哈哈哈，那应该不至于吧。”邱红霞笑了笑，“不过豆汁儿也是北京人从小到大的标配。其实对每个地方的食物来说都是一样的，外地人觉得怪很正常，总有喜欢的人，也有不喜欢的人。”
　　碗底已空。我回味着老板娘的话。不论是豆汁儿、苏式绿豆汤，还是同样饱受争议的折耳根、西湖醋鱼，这些食物是各地历史文化演变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在一定程度上，也成为吸引游客、带动文旅发展的因素之一。
　　喜欢，不喜欢，或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来过，尝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