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看到一篇中国当代文坛领军人物齐聚霍山的报道,说众多领军人物在青山绿水中激发创作灵感。待读下去,始知那些领军人物原是鲁迅文学奖和茅盾文学奖获得者。恕我读书太少,更是多年来基本不读小说,所以对其中不少人闻所未闻,只是由此想起自己一首旧作《读东坡诗文要宗主语感而有作寄中镇二三子》:“传统千年首重文,诗坛忍见乱纷纭。道其不坠吾侪责,相与主盟赖诸君。”这是因为宋人《师友谈记》云,苏轼曾说:“文章之任,亦在名世之士相与主盟,则其道不坠。方今太平之盛,文士辈出,要使一时之文有所宗主。”欧阳修曾寄此望以苏轼,苏轼果不负所望,博学好文,而成一代大宗主,同时又以是任期后辈文人。

　　苏东坡诗文当世之影响,宋人笔记中多有记载。朱弁《曲洧旧闻》卷八记:“东坡诗文,落笔辄为人所传诵。每一篇到,欧阳公为终日喜,前后类如此。”欧阳公即欧阳修。又记朝廷虽尝禁止传诵东坡诗,赏钱增至八十万,然“禁愈严而传愈多,往往以多相夸。士大夫不能诵坡诗者,便自觉气索,而人或谓之不韵。”不韵,即低俗、没有品位。

　　宗主,指某一领域受到众人景仰而成为榜样的权威,能引领或影响当时风气。作为动词,则是仰慕、学习。《旧唐书·元稹传》即谓著名诗人令狐楚为“一代文宗”,又载元稹与人谈诗之信,有“天下文有宗主”语。欧阳修、苏东坡所谓宗主,是指众多文人靡然而愿从之的大诗人、大文学家。此等大家不独须有大才,还要有相当高的思想境界,从而具有足以感召众人的道德力量和人格魅力。

　　当代文坛须有领军人物,应该同欧阳修、苏东坡对诗文宗主之瞩望,大体相通。当年鲁迅逝世,美国记者埃德加·斯诺的挽联有“中国何人领呐喊”、“文坛从此感彷徨”等语,蒙古族著名作家玛拉沁夫也曾说过,当代文学这一“群山”中须有“高峰”,皆同一道理。

　　由于时代原因,今世已不可能甚至以后永远也不可能有苏东坡那样的旷世才、大宗主了,而一般所谓宗主,少数或三二优秀而可影响某一文学领域的领军人物,还是应该有并且可能有的。不过,诗文宗主应是自然形成、众所公认的,全靠该人多且优秀的作品和同行们对其了解与仰慕。套用如今的时兴语,就是须遵循“市场经济”规律,而不能用“计划经济”模式。评奖,或人为研究、培养,推选、确定,或依行政手段树立为典型,都与宗主之形成风马牛不相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