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下的草原,尤其是与雪山相连的草原,对内地人来说,是十分向往的景色。

 

　　因新疆伊犁哈萨克自治州一项文化活动,我与几位诗友来到了天山外这片神奇的土地,饱看了多处草原与雪山,真是一番绝美的享受。来此之前只想象草原与雪山之美,从未想过草原的夜晚会是什么样子。到后方知,草原的夜,更美,更能感受草原之美。

 

　　伊犁的草原,有一处叫可克达拉的地方,因被誉为“东方小夜曲”的《草原之夜》产生于此而出名。在可克达拉,哈萨克毡房,已在此工作多年的刘亚丽女士主动为我们唱了《草原之夜》。热情而动听的歌声,分明使人感觉到她对草原的无限深情。那场景,那情味,令人难忘。虽然此前曾听过一些明星歌手唱这首歌,但都没有在可克达拉听刘亚丽歌唱这样打动人心。我无端觉得,明星演唱《草原之夜》属娱乐,而刘亚丽唱《草原之夜》,是对草原的真心热爱与赞美,更是对文化的敬重,这本身即是一种文化。说这话对田震等歌手似是一种唐突,但这是我真实的感觉。所以当时即有诗一首赠刘女士:“宛若深情唱故园,旧歌一曲似新翻。天涯归去遥遥里,知每因君忆草原。”

 

　　在可克达拉,塑有《草原之夜》歌词作者张加毅像,还有图片展示,甚至有仿照其所居而建的窝棚,以纪念他对可克达拉草原的贡献。草原上的人们对文化格外重视,对于曾为草原做出贡献的文化人,总是怀着感激之情。王蒙故居在距此不远处,听说也已修整,以感谢王蒙对草原的文化贡献。

 

　　大概因为人们白天只是游览,只有到夜晚,才有时间回味、谈论,从容思考,所以我觉得,草原的夜晚,才能使观赏与文化结成一体。所以我们的晚饭时间很长,每每要闲聊、谈论、交流好几个小时。对草原的感悟,一些知识的了解,一些问题的探讨,包括诗稿的推敲,多在茫茫夜色里。

 

　　我们还在非常美丽的唐布拉草原住过一夜。空旷的草原上,一家小客栈,一个餐厅,不多的客房,组成了绝妙的唐布拉之夜。那天晚宴,尼勒克主人热情可感,座中汉哈回蒙朋友相得甚乐。客栈的服务员,或许就是老板娘,一位中年蒙古族妇女,为我们献歌十来曲,多为赞美友谊和祝福之歌。那不是一般的唱歌,而是高水平的演唱,令人惊奇,而使晚宴成为欢乐无比的晚会,我的诗有“主客相亲满座哗”之句,可以想见其情形。其他几位诗友也都有诗记之。我说有幸偶遇这样一位歌手,竟唱得如此好。有人告诉说,她的丈夫唱得更好,这几天接受邀请去外地演唱了。

 

　　那晚,虽然已很累,但我还是睡得很迟,尽情享受草原之夜,感受空旷与博大,体味清新与静谧。我的感觉告诉我,草原之夜,不是荒凉,没有寂寞,而意趣盎然,并且更多文化。

 

　　当地的杨红女士希望我们每人至少为唐布拉或尼勒克写一首诗。这个要求太低了,却又显得太重了。以前不论到何处,作诗是很自然的事,这次却使人有接受重托的异样之感。虽然水平有限,但我肯定会用心认真地写,而且会写好几首。《唐布拉草原之夜》,即记录了唐布拉草原和草原之夜的切实感受:“遥天雪岭西望久,万里今来一放歌。如画山川供俯仰,宜人风物耐消磨。鸟声歇后星芒近,夜色丽时诗思多。好梦为留尼勒克,他年寻访定重过。”与其他几首,不知能否向杨红女士交卷。

 

　　临离开伊犁时,在伊宁市的东城花园湿地边,看到排列有序的砖砌之基,我问这是做什么用的,当地朋友告诉我,是按设计预留的树碑之处,镌刻优秀诗篇。并说:希望各位能有歌颂草原的好诗,刻于这里。闻之真令我们这些被称作诗人者倍生敬畏之心。草原人们对文化的重视与热爱,真是令人感动。

 

　　自从北京直飞伊宁的航班开通后,内地与伊犁的距离更近了。“他年寻访定重过”,为了伊犁的风物,伊犁的朋友,更为伊犁的草原之夜,我会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