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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5-10-17 ) 稿件来源:新华每日电讯 新华走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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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进业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人有一方人的性情和特质。热情、奔放、快乐,便是拉丁美洲人突出的性格特征。行走拉美,很容易想到那首《欢乐颂》:“你快乐吗?我很快乐……快乐就是这么容易的东西。”拉美人这“容易的”快乐似经久的陈酿,清香四溢,质淳味厚。
拉美人的热情与快乐是随时随地、自然自在流露出来的。一次出差乘机到智利,同事看到空姐推着饮料车走过来,便问我喝什么饮料,我说“果汁”。空姐听到后笑声朗朗地学说“果汁!果汁!”,这杯果汁也就喝得别有滋味和乐趣。
还有一次乘坐阿根廷航班。途中,一位乘客在飞机过道上拉起小提琴。另一位乘客接着打开行李包,取出笛子吹奏起来。其他乘客合着韵律鼓掌应和,笑声不断。真是愉快的旅途!
在拉美国家城市街道上走一走,快乐的场景随处可见。笔者有次来到离墨西哥首都墨西哥城不远的卡德雷塔镇。小镇人不多,以古建筑为主。夕阳下的广场上,人们有的聚在一起热烈聊天,有的悠闲遛狗,有几位还边走边很投入地对心爱的狗说着什么。马路上,不时有响着高分贝音乐的车辆招摇驶过,车上的人随音乐高声合唱。同事到一家小商店买橙汁,店员回应说,下班了,到别的店买去吧。
一到周末、节假日,拉美人就进入“放飞”模式。家庭舞会乐声飞扬,深夜方歇。街头即兴舞蹈或聚会成为“固定”的城市景观。墨西哥、哥伦比亚等国家周末都对城市主要街道封闭禁车,用于市民运动健身、文化娱乐。有的国家更是发展出以快乐为主题的节庆。巴西狂欢节就是拉美亮丽的“快乐名片”。音乐、舞蹈、社群,是拉美快乐海洋里此起彼伏的波浪。
拉美人普遍重视人际互动。活跃、近距离的社交,是拉美式快乐的重要体现和特质。一位在加拿大工作的墨西哥男士在机场同笔者简单闲聊时谈到,墨西哥人比较热情、外向,而加拿大人感觉比较清高。一些人类学家也关注到这一区别,并对南北美洲进行了比较研究。他们发现,当北美人谈话、走路和跳舞时,他们与他人保持一定距离,即所谓个人空间。南美人的身体距离则较近,并且认为距离太远是冷淡的标志。如巴西男人欢迎他人的典型方式,是热情地握手和传统的男性拥抱。许多巴西男人一生都会亲吻他们的父亲和叔叔。
快乐自然是有成本的。拉美人乐于为快乐“买单”,没有存钱的习惯。工资普遍是半月或一周一发,他们拿到工资后多半要“潇洒”一通。当然,到了下次发工资前,一些“财务管理”粗放的人就难免左支右绌了。相关的政策、营销方式等也顺应和助长了“快乐消费”“快乐生活”。
快乐,于拉美人是一种生活方式,更是一种人生态度。快乐已刻入拉美人的文化基因。拉美人深受印第安人的“美好生活”理念浸染,强调人与自然的和谐,注重精神的满足,减少物质的焦虑。不少拉美人对于未来是宿命论者,享受当下,不去自寻烦恼。拉美流行一句谚语:把握住今天,胜过两个明天。“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的超然,这于众多拉美人而言是一种由内而外的本性流露。像墨西哥人把祭奠已故亲人的亡灵节,过成载歌载舞的狂欢节,就突出地展现出他们的乐观、达观。
快乐幸福,可以说是每个人的人生追求。我们常说,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如何看待、对待这些不如意,就决定了一个人的快乐状态和程度。在这方面,拉美人有着比较强的松弛感,面对困难挑战,仍不失乐观、幽默,“想得开”“放得下”,“面对坏天气,也要保持好脸色”。如在经济形势不好时,他们一边抱怨日子没法过,一边照样开心地跳舞、聚会。
独特的“原料”和“工艺”酿就了拉美式快乐。拉美历经苦难,曾长期在欧洲列强的殖民压榨下抗争,在美国的“胡萝卜加大棒”中腾挪,在资源丰富与自然灾害频仍的环境中绵延,在多民族共存融合中淬炼,锻就了“苦中作乐”的本领,养成了“笑对人生”的性情,历久弥醇,乐而成习。
可以说,拉美人的快乐并不是“无忧无虑”“哈哈大笑”式的,而是激情奔放的巴西桑巴舞与浓烈忧伤的阿根廷探戈的融合。这快乐既具人类共同的情感内涵,又有拉美独有的特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