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萍乡,湘东区。两台挖掘机同时上阵,一阵轰隆隆的作业后,4个直径10米、高六七米的旧窑炉顷刻间垮塌,烟尘灰土卷起几层楼高。

　　“发哥”一转身,头也不回:“早该拆了!”

　　“发哥”名叫罗接发,国家工业陶瓷生产制造龙头企业、江西萍乡龙发实业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从十几岁起,缝过衣服、倒过矿产、开过厂子,一直转行一直发财,又因名字里带个发字,众人皆称呼其为“发哥”。

　　对于一两年变换一次行当,“发哥”有一套自己的生意经:“船小好调头,什么赚钱转什么。‘污染户’‘暴发户’又怎样?赚到钱就是王道!”

　　乍一听还真没啥不合理,可不?一个山沟沟里长大的娃娃,凭着精明的头脑做成当地数一数二的大户,有啥好质疑?

　　说是说,形势的变化还是让他觉察到一丝忧虑——搞矿产环境污染大,村里村外走一遭牙缝都是黑的；更糟糕的是,陶瓷厂产品旧、技术老,没有拳头产品心里总是没有底……

　　一向沾着枕头就睡着的“发哥”竟然失眠了。

　　就在这时,“发哥”2012年去宁夏考察时发现:环保新工艺一天产工业瓷砖2.4万块,比自己的老工艺产量多三分之一,人工少六成,耗能少一半。“不转型等啥?死路一条!”也是在那一年,国家大力推进产业结构调整,促进节能降耗,政策密集出台。

　　风向是真变了,“发哥”是真的着急了。

　　2014年,他远赴德国工业材料展找思路,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天上下着大雨,雨点打在伞上噼里啪啦爆裂开来,整个地面却见不到一片积水。

　　一打听,才知道当地铺的全是透水砖；再打听,竟是陶瓷废料做的!

　　“剁手都要转!”

　　没想到,这一设想刚一提出来,就遭到了老员工的反对。

　　那是一个大雨瓢泼的夜,会议室里火药味正浓。

　　“可能就是昙花一现,风头过去了能把本收回来吗?”

　　“转先进陶瓷,技术接得上不?”

　　“咱们的陶瓷废料只够三分之一产量,其他从哪来?”老员工张思海直接拍起了桌子。

　　“火攻”之后,“发哥”的话像子弹似的一串串往外蹦:“多雨多涝,转型迫切；未来趋势,转逢其时；原料攻关,大有可为……”说到关键之处,语调提高八度:时势逼人,不得不转；政策要求,不能不转；企业责任,必须要转!

　　一阵讲理,在场每个人脑袋里都深深刻下几个字:“转转转……”

　　没出半年,第一批透水砖正式投产。

　　2016年,萍乡被选为国家第一批海绵城市试点,龙发公司的环保透水砖大受欢迎,再次“发”了。

　　“叱咤”半辈子的“发哥”也愈发明白,他这个“发”字,在不同时代有了不同意义,过去代表的“发财”“发达”,现在更体现在高质量“发展”上。

　　今年正好60岁,“发哥”萌生了退出企业管理的想法,却没有退休的意思。一个月三分之二时间在各地跑,干啥呢?建一个先进工业陶瓷研究院。用他的话说,技不如人就要被“卡脖子”,加速核心技术研究,才能在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

　　“这是不是你最大一笔投资?”我们问。

　　“那还用说!”

　　“看不到效益怎么办?”我们再问。

　　“路走对了,再远心里也有底、也不怕!”“发哥”使劲儿捻灭手中的烟,眼睛里闪着坚定的光……

　　　　(记者刘敏、郭强、吴锺昊)

　　　　　新华社南昌7月28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