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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忾同仇

新华每日电讯      2020年03月30日     
疫忾同仇
湖北之外疫情最重地市温州战疫观察(上)

( 2020-03-30 ) 稿件来源:新华每日电讯 调查观察
 
 
温州基层工作者恪尽职守、严格把关。黄瀚摄
 
 
  编者按:
 
  
 
  新冠肺炎疫情是新中国成立以来,在我国发生的传播速度最快、感染范围最广、防控难度最大的一次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
 
  今天,我们将目光投向浙江温州。这里是湖北省外,国内确诊病例人数持续位居首位的地市。
 
  我们以普通人物为视角,见证并记录下,这座城市的人民果敢坚毅、共克时艰的故事。
 
  在过去的两个月里,这绝不是温州人才有的经历。全国人民抗疫的战斗历程,注定写入中华民族的历史,也必定成为一代人的共同记忆。
 
 
  
没治好,政府能把我放出来?


 
口述:杨轩新|46岁|私企业主
 
整理:李坤晟|本报记者
 
编辑:黄海波
 

 
  直到转到温州市第六人民医院,我才知道自己是浙江首例确诊新冠肺炎患者。说起确诊这个事,得从我摔断一根肋骨说起。
 
  5年前,我和爱人来到武汉,做老旧小区电梯加装生意。往年都是临近除夕,我们才回温州。今年读大学的儿子放假早,我和爱人决定提前回家过年。
 
  1月3日,我们从武汉开车出发,直奔老家温州永嘉。路上好像有点受凉,总感到后背有冷风吹来,当时以为只是普通感冒。
 
  第二天凌晨,到了永嘉县城后,在卫生院打了两天点滴。结果不见好转,体温一度烧到39℃。
 
  后来,我洗澡时摔了一跤。感觉胸口这块特别疼。当时并不知道,是肺炎闷到出不了气才晕倒的。
 
  我怀疑是肋骨骨折,就到温州市人民医院拍CT。骨折是真的,但同时查出肺里有阴影。
 
  我有点纳闷:过去肺没什么毛病,哪来的阴影呢?难道是……医生听说我从武汉回来,赶紧给我做核酸测试,结果呈阳性。
 
  由于具有传染性,我爱人也被一起收治入院了。
 
  1月17日,我俩都被转到温州市第六人民医院。一开始我不理解:治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转院?每天被穿着防护服的医护人员围着,看着都吓人。
 
  与他们的交谈中,我才知道自己竟是浙江省第一例确诊新冠肺炎患者。从上到下都非常重视,这也是我们被转到六院的原因。
 
  从17日转院到24日出院,治疗刚好一个星期。我和爱人每人一间病房,她在我隔壁。让我欣慰的是,爱人和我一起从武汉自驾回来,一起吃、一起睡,但她的检测结果呈阴性。
 
  更安心的是,目前还没听说我传染了别人。
 
  身体最难受的时候,我以为挺不过去了。现在我自己总结,能顺利康复可能得益于心态好。在医院,我俩自始至终照样吃、照样睡,没有成天去惦记。
 
  当然,也可能是我发病早,不知道疫情这么严重,心里没那么重的负担。
 
  详细的治疗过程,我真说不上来。只记得一边打吊针,一边吃中药西药,应该算是中西医结合。
 
  印象最深的是每天都要吸氧。如果不吸氧,呼吸非常困难,胸口像压着块大石头。
 
  我每天关注疫情新闻,尤其是武汉的消息。当地的朋友听了我的治疗过程,有点羡慕——武汉医疗资源比较紧张,吸氧打吊针都要排队。
 
  在武汉,我住汉阳归元寺附近,和华南海鲜市场隔着一条江。我没去过那里,不知道怎么就被传染了。
 
  我出院那天正好是除夕。医院让我回家继续隔离。
 
  我让两个孩子到县城我哥家暂住,我和爱人则回农村老家隔离。
 
  刚出院时,胸口仍有些压抑。居家这段日子,我每天躺在床上测五六次体温。镇上卫生部门和六院的医生,每天打电话询问我的恢复情况。
 
  说来好笑,有几天眼睛充血,我打电话问医生。医生说,“手机看多了”。
 
  我挺注意身体锻炼,提高自身免疫力。在家没事干,我就从一楼爬到五楼,再从五楼走到一楼。
 
  亲戚朋友免费送来饭菜,需要什么由村里负责购买。他们都知道我要补身体,经常捎些鸡鸭鱼鹅放在门口。
 
  居家隔离满14天。2月8日,我去六院复诊,结果一切正常。
 
  按说该解除隔离了,但农村人还是害怕,我懒得出去讨骂,干脆就安心待在家里。说实在的,眼下到处封闭管理,真想动弹,哪也去不了。
 
  在农村,有些事避免不了。我就知道有人说,“得了病是心肠不好”“没治好找歪门路跑回来”……讲什么怪话的都有。
 
  这些人说话也不过脑子,现在防控有多严,有病住院还能跑回来,那不是害人害己吗?
 
  复诊那天,说好救护车早上8点来接,我6点就起床了,等到9点还没来。打电话一问,车被拦在5个卡口之外,协调不了。
 
  我只好去村里开通行证,自己开车过去。好说歹说过了4个卡口,剩下最后一个关卡,说什么也不让走了。
 
  实在没办法,我只得下车蹚过一条小溪,又走了十几分钟,才上了救护车。
 
  他们也不想想,如果没治好,政府能把我放出来?
 
  武汉那面的生意,现在停业压力还能承受。当地员工暂时上不了班,办公场所是我们一个股东的物业。我自己租住的房子,听说现在有政策,房租可以减免两个月。我准备跟房东联系,看看他什么意思。
 
  如果疫情时间持续长,可能会考虑去其他地方发展。电梯生意哪都能做,靠的是质量和诚信。只是在武汉这几年,各方面关系处得比较顺畅了,到别的地方还要从头再来。
 
  (应受访者要求,杨轩新为化名)
 
 
17个医护围着他“团团转”


 
口述:戴建义|感染科主任
 
整理:顾小立|本报记者
 
编辑:李坤晟
 

 
  和新冠病毒的“搏斗”,一开始我有点“猝不及防”。1月15日,我到市卫健委开了电视电话会议——虽然早在去年12月,我已看到武汉有不明肺炎消息,但总觉得,千里之遥的温州,即使有疫情,也不会那么快。
 
  1月17日,凌晨5点多,我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吵醒——领导通知,温州可能出现病例,马上来医院。
 
  我赶紧从床上跳起来,匆匆洗了把脸出门。到了医院我才知道,病人还没经过权威检测,但科室里的其他病人已全部腾空转移。领导让我们做好收治各项准备。
 
  我和同事们立马忙活起来。我先给科室里的护士做培训——这个病有什么特点,诊疗时要注意什么,跟她们一一交代清楚。科室里的年轻人,有不少30岁不到。我问他们,你们怕不怕?
 
  没有一个人退缩,他们几乎异口同声:“说上就上!”
 
  除了特别感动外,作为传染病专职医生,我们责无旁贷,一定要上。但旋即,又被一种莫名的忐忑不安包围——
 
  这毕竟是一种未知的病毒。
 
  我们这些第一批冲锋的“战士”,究竟会面临什么呢?
 
  等到晚上六点多,病人杨先生和他的妻子,终于被救护车送了过来。
 
  我第一眼看到病人的时候,有两个印象:第一,病人看上去气色不错。自己走到了诊疗室,让我松了一口气;第二是他的神情特别严肃。
 
  来不及多想,我上前询问病史,带他做各种检查。作为我们院的第一例病例,17个人的团队围着他“团团转”。各种设备应上的都上了,观察护理、营养支持、心理疏导全方面进行。
 
  这个病人长期居住武汉市汉阳区。今年1月3日他从武汉自驾回到温州,1月4日出现了发热症状。不过他的病情恢复总体比较“争气”。一开始胸部CT照出来有些严重,后来一天比一天好起来。到了第七天的时候,核酸检测两次呈阴性,影像学、体温检查均正常,病人顺利出院。
 
  在治疗过程中,我发现这个杨先生并不“严肃”。他出院之后第一次来医院复查,还跟医生开起了玩笑。
 
  患者的生活原本是春光明媚的,新冠病毒的侵扰,让他们的世界暂时阴转小雨,甚至电闪雷鸣。
 
  许多病人从进院、治疗、恢复、出院,每一个阶段的状态变更、情绪变化,令人印象深刻。
 
  跟以前的病人相比,现在的病人都很“聪明”:他们有手机,没事的时候会自己百度“对症查症”,“判断”病情,时不时问我关于核酸转阴的专业问题。但在一个基本与外界隔绝封闭的病房里,他们最信任的还是我们医护人员。
 
  治疗过程中,许多病人见不到亲人。此刻,我们就是他们的“亲人”。
 
  我接诊过一位大姐,病症很重,腹痛腹泻,CT也不好。我们不断摸索完善她的诊疗方案,我天天给她打电话询问情况,后来终于好转。病人前几天过来复查,跟我说了这样一句话:
 
  “戴医生啊,我在病房天天听到您的声音,却总不知道您长什么样子。今天终于看到您了,这是我十多天以来,最高兴的事。”
 
  说完这句话,这位六十多岁的老人,向我深深鞠了一躬。
 
  今年对我和我的女儿而言,都是特殊的一年。我要面对汹涌的疫情,女儿要参加高考。
 
  我暂时还没空关心她的学习。在她的“战壕”里,她正在为她的未来而努力;在我的“战壕”里,我正在为一群人的未来,争取胜利的曙光。
 
  说实话,现在我最希望的事情只有一件,就是疫情早点结束。
 
  对我来说,新冠肺炎疫情过去了,还会面对其他各种各样肺炎的病人。作为一名职业医生,我这一辈子会不断和类似场景打交道。很多事情对我而言,只是日常。
 
  
 
真去隔离,吃的用的谁管?


 
口述:吴杰|38岁|警察
 
整理:王俊禄|本报记者
 
编辑:刘荒
 

 
  “我没有病,不需要隔离!”“这大过年的,你让我去哪儿?”“集中隔离麻烦不说,万一被感染了谁负责?我不去!”
 
  温州银泰百货的员工戴某,情绪激动地冲我反驳起来。
 
  她说什么也不肯接受集中隔离,我劝一句她顶三句。
 
  已经深夜1点钟了。考虑到病毒传染风险,我们没有进屋,就站在门口劝说她,尽快跟我们去接受隔离观察。
 
  我是温州鹿城区五马派出所的中队长。正月初一下午接到任务:查找一名戴姓女士。她是银泰百货确诊病人的密切接触者,需要集中隔离观察。
 
  通过排查找到了戴某的联系方式,先让社区干部对其劝离。戴某在电话中告诉社区干部,身体一切正常,不需要隔离,还谎称自己现在没在市区。
 
  疫情无小事。经过调查发现,此刻戴某人在家中,就租住在本辖区一个小区内。等到了晚上,我和街道、社区工作人员一起,上门劝她主动接受隔离观察,如果坚持不走,就强制带离。
 
  开门后,戴某满脸不高兴。她对我们半夜找到家里来,有些意外。
 
  虽然戴着口罩,我并没有别的专业防护措施。心里有点打鼓,对方情绪激动,大喊大叫,会不会有飞沫跑到我眼睛里?有专家说,飞沫接触黏膜,很容易被感染。想到这里,我本能地退后了两步。
 
  为避免言语冲突,让对方尽快平静下来。我决定改变强硬策略,跟她来点“心理战”。
 
  “潜伏期是感觉不到的,万一感染家里人怎么办?”这时戴某的家人也醒了。我指着她的家人说,“你总得替老公和儿子想想吧。”
 
  她丈夫明白我们的来意后,帮腔说:“你去吧,不就是几天时间。在小区里进进出出,万一传染给邻居不是害人?”
 
  “真要去的话,你让我准备行李物品,那吃的用的,谁管?”戴某看家里人态度有变化,虽然嘴上仍不依不饶,行动上已经开始配合我们了。
 
  劝说用了半个小时,收拾东西又花了20多分钟。好不容易出了门,她又有些后悔了,竟一屁股坐在社区广场的地上,撒泼喊叫,真是让人头大。
 
  “你别喊了,要是把别人吵醒了,还不说长道短,以后你还在不在这里住了?”可能是我这句话比较在理,又是替她着想,戴某这才站起身说:“我不坐你们的车,自己走着去。”
 
  我们怕她再中途变卦,只好陪着她步行。可没走几步,她又想骑电瓶车……就这样反反复复,终于把她送到了隔离观察点安顿。
 
  如此近距离接触1个多小时,说不担心被传染是假的。但没有特别害怕。当时,温州确诊病例数还没有上来。
 
  之后对拒不执行隔离措施的,早就采取强制措施了。如果明知感染还不去隔离,甚至有可能被拘留。
 
  随后几天,温州确诊病例和疑似病例多起来,防疫形势越来越严峻。正月初五,我的喉咙突然痛起来,还有点发烧。当时真慌了。我立即和家人紧急隔开,向单位汇报就医。
 
  当时心想,假如真被戴某感染了,那也是躲不开的事儿。就怕传染家里人,两个孩子都小,可千万别“中招”!
 
  我家离疫情集中的银泰百货,直线距离不到100米。这家商场有一位新冠肺炎确诊患者,租住在我们小区。
 
  我从来没有想过,原来病毒已离我如此之近。
 
  好在是虚惊一场,我在医院经过检查化验,白细胞偏高,但排除了新型冠状病毒。又打了三天针,病就痊愈了。
 
  我自己还不放心,在家又自行隔离了几天。单位领导还特意了解戴某的情况,最终确认她也未被感染。
 
  说起干我们警察这行,一年到头,越是过节越忙。这次为什么会生病?可能是节前连续值夜班,疫情蔓延后又连续加班,身体免疫力下降了吧。
 
 
 
父亲竟没等新房盖起来


 
口述:赖玉丹|36岁|瑜伽教练
 
整理:李坤晟|本报记者
 
编辑:完颜文豪
 

 
  3月3日晚上,接到母亲电话。她哭着说:“你爸爸不行了。”
 
  “妈,你在说什么呀?”脑子像一下子炸开的我,根本不敢相信妈妈的话。
 
  从电话那头的哭诉中,我判断父亲出事了。但下意识地安慰自己,一定是母亲急得语无伦次,才说什么“不行了”。
 
  “妈,你千万别急!先打120。我马上回来。”
 
  “120来过了。你爸不行了。”
 
  ……
 
  母亲的情绪平复不下来。我以最快的速度开车往老家驶去。从乐清市区到琯头村大约20公里,急得我差点追尾。
 
  父亲怎么可能出事?两天前,我刚回去了一趟。当时,乐清刚刚结束交通管制。父亲是村里的网格员。村旁边有个小微工业园区。他的工作从之前守住卡口,变为现在给返村的外来务工人员登记办证。
 
  那天中午,他回家匆匆吃了几口饭,就出门执勤了。现在回想没有什么异样。
 
  去年,我专门带他做了体检。核磁共振、CT、B超、验血……除了慢性胃炎,检查结果一切正常。
 
  平时,我住市区,父母和哥哥在琯头村老家。没想到那顿前后不到半小时的午饭,竟是我和父亲的最后一面。
 
  为什么他走得这么急,不给自己的女儿多一点点陪伴他的时间?
 
  据监控视频显示,3日晚上7点35分,父亲骑电动自行车去村口的新居民登记点执勤。7点45分左右,在距离登记点200米的地方,他先将电动自行车停靠,然后一头栽倒在路边。
 
  5分钟后,一名来自贵州的务工者发现了他,随即报警,跑到卡口喊人帮忙。
 
  8点10分,救护车赶到现场时,父亲已经离开了。等母亲给我电话,已近8点半。
 
  我的父亲叫赖小东,1955年出生,是一个平凡的农民。上一辈六姊妹,只有他一个男丁。
 
  在农村,男丁稀少的家庭往往意味着缺乏劳动力。父亲从小就要去山上捡柴火,帮家里做农活。后来,家里实在困难,他连小学都没有读完,就外出干活补贴家用了。
 
  从种地到开三轮车、开船、开小货车,父亲一辈子换过很多工作。因为没文化,干的全是起早贪黑的体力活。
 
  当年,母亲家里兄弟多,她排行又小,条件好不少。父亲总跟母亲感叹,我想读书没得读。你明明有书读,自己还不愿意读!
 
  前几年,父亲在村里当了一名网格员。因为文化不高,年龄大,他常常要请教同事,或是让我哥哥帮忙。
 
  同事们对他很好,总是耐心帮他。但老麻烦人家,难免过意不去。所以,父亲干起工作来,特别积极认真。
 
  父亲生前最后一个电话打给了同事。同事说,雨大,就别过来了。可他还是披上雨衣出了门。
 
  遇到问题,父亲总先检讨自己做得不够好。我和哥哥从小接受的教育,也是不要占人便宜,遇事息事宁人。
 
  有时候,邻居到家里坐坐,捎来一些好吃的。他总要拿点东西让人家带回去。
 
  我曾想,虽然家里日子清苦些,但父母身体健康,一家人和和睦睦。可现在就像刚转个身,父亲就永远离开了。
 
  我最大的遗憾,是他甚至没等到家里的新房子盖起来。
 
  哥哥的婚事是父亲心里的结。在农村,娶媳妇先要建房子。可我们家上次建房子,已是30多年前的事了。
 
  父亲总觉得,哥哥至今未婚,是他没尽到为人父的责任。他生前心心念念的,就是为家里建一套新房。
 
  听妈妈讲,我两岁的时候,家里的房子被台风刮倒。他们找亲戚东拼西凑,借钱建了房子。
 
  30多年前借钱建的房,预算捉襟见肘,材料能省则省,房子的质量自然称不上好。
 
  小时候,我家被村邻们称作“台湾岛”,意思是孤零零地立在田地边,四周没有邻居。
 
  因为房前屋后没有遮挡,每年刮台风的时候,父亲要用木条将窗户封死。现在我还能清晰回忆起,台风撞击在窗户玻璃上嗡嗡作响。
 
  几年前,我家就成了危房。二楼阳台的栏杆石料早掉了。每逢大雨,屋里就会漏雨渗水。
 
  这些年,为建房子,父母过得很节省。2018年,我带父母去了一趟横店影视城。这是我唯一一次带他们旅游。平时怎么劝,他们总说要省钱。
 
  去年,父亲终于推倒了老房子。如果没有这场疫情,按照计划,新房应该已经开建了。
 
  这几天,我总在想,哪怕他只是亲眼看见砌好一层,那也好呀!
 
  最后的时光,他和妈妈还住在临时过渡的简易棚屋里。
 
  因为疫情,乐清交通管制。春节之后,我同父亲只见了两面。除了最后那顿午饭,正月初八,是他65岁生日。
 
  特殊时期去不了餐馆,也买不到生日蛋糕。那天,我们一家人坐在棚屋里,吃着母亲亲手做的炒面。席间,父亲还提到等疫情结束盖房子的事。
 
  现在,我只希望父亲在那边能过得快活些。不要再担心家里的事。其实,他把我们这个家照顾得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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