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李劲峰 乐文婉

　　在汉江与长江之间，两亿年前汪洋沉淀而成的一片沃野静静铺展。水杉成荫，湖泊棋布，白鹭悠悠盘旋在江汉平原的广袤腹地。这里是潜江，一座以“汉出为潜”命名的城市，也是一处“水中生、洪中长”的文化坐标。
　　2500多年前，楚灵王曾在云梦泽畔构筑章华高台，以宫殿宏图书写王权理想；100多年前，革命志士李汉俊、戏剧大师曹禺又以风骨与笔墨激荡时代风云。从“细腰宫”到“潜江裁缝”，从“鱼鳞屋”到“虾稻田”，潜江的浪漫与现实、温婉与坚毅，构成楚文化中最动人的注脚，也塑造了潜江人敢闯敢干、憨直执着的精神底色。
　　春风吹绿水田，龙虾飘香满城。在这座因水而兴的城市里，小龙虾跃出泥泽走向全国餐桌，高端户外服饰从这里出口全球，绿色化工与光电子产业在盐穴之上拔节生长。书写“潜龙在渊、腾必九天”的发展篇章，潜江正用现实主义的执着与浪漫主义的想象，探路中国式现代化的县域路径。


　　春到潜江。驱车行驶在江汉平原腹地，放眼望去，一马平川，沿途水杉成荫、水田连片，三三两两的白鹭悠然盘旋长空，清脆啁啾不时入耳。白墙黛瓦间，水乡园林尽显精致之美。
　　潜江与水的渊源由来已久。两亿年前，潜江所在地为一片汪洋，随着地壳运动和气候变化，地势较低的江汉平原积水成湖，云梦古泽就此而来。春秋时期以来，随着长江、汉江河床成形，“水退成陆”，此处逐步形成河网密布、湖泊棋布的地理特征。宋乾德三年（965年），潜江建县，因境内有河道分流汉水入长江，取“汉出为潜”之意，命名潜江。
　　虽然江汉平原这一概念已广为人知，但地质学界也将江汉平原与其四周的丘陵、河谷一同定义为江汉盆地。秦岭、大巴山、大别山、幕阜山、桐柏山……每逢雨季，群山环绕的江汉盆地容易汇聚形成凶猛洪水，江汉盆地因此得名“水袋子”，而处于锅底位置的潜江则成为“十年九涝”之地。
　　北依汉水、南临长江，由两条大河冲淤而成的江汉平原，一沃千里。因水而生、依水而兴的潜江也曾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为水所困。
　　史料记载，潜江常因汉江溃堤而水淹全境。现在的潜江村庄，民房都要建在比路面高出30至80厘米的台面上。尽管经常遭遇水灾，但“一丰吃十年”的优渥农耕环境，也让潜江形成“水淹逃荒，水退返乡”的奇景。
　　新中国成立以来，汉江大堤修缮加固，堤内修渠建闸。防洪能力大幅提升，使常年遭遇洪水侵袭的江汉洪涝地，变成“旱涝保收”的优质田。自20世纪50年代以来，当地涌现出大小农场，吸引大量外地群众前来耕种和定居。
　　“潜江人性格如水，能海纳百川，最高峰时潜江三分之二都是外地迁来的居民。”潜江市水利和湖泊局副局长田志力说，目前，潜江灌区面积达1000平方公里，占全市国土面积一半左右，另外还有近200平方公里的河湖水域面积，“良好的灌溉、耕种条件，让潜江成为中部地区重要的‘米袋子’‘油瓶子’”。
　　地上粮油棉，地下油气盐。地壳运动中江汉盆地形成的潜江凹陷，让此地富产油气，有“江汉油城”之称。
　　1954年，著名地质学家李四光提出，松辽、华北和江汉平原是我国石油勘探的远景地区。经过普查、勘探，1969年的江汉平原荒野上，12万名来自全国各地的拓荒者汇集，开展江汉石油大会战。
　　走进位于潜江市的五七油田会战指挥部旧址展览馆，一座赭红色的雕塑映入眼帘，4名身着工装的石油工人，手握红旗和各式工具，注视着远方，眼神坚毅沉稳。
　　当时的江汉平原，芦苇丛生，沼泽遍地，条件极其艰苦；而石油工人斗志昂扬，人拉肩扛、凌风斗霜，“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经过艰苦奋斗，建成了年产100万吨原油的江汉油田。
　　4月20日举行的潜江马拉松，选手们能在油菜田间看到抽油机，还能在补给站品尝到当地特色美食——潜江小龙虾。
　　在潜江，小龙虾的火爆，与油田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
　　20世纪90年代，在油田经营一家大排档的潜江人李代军喜欢和朋友一起钓小龙虾。此时的小龙虾，由于肉少且难入味，还费油，很少上餐桌。加上小龙虾喜欢在田埂间打洞、夹断秧苗根，因而被看成农业“害虫”。
　　油田南来北往的工人多，李代军餐馆的“油焖仔鸡”备受欢迎。一次，李代军试着用做仔鸡的方式烹制小龙虾，出锅的“油焖大虾”麻辣鲜香，让各地食客争相前来品尝，并逐渐风靡全国。
　　除了口味独特，小龙虾的品质也让潜江人引以为傲。汉江水常年保持Ⅱ类水质，养出的虾壳软肉嫩，不仅可以油焖、蒜蓉、五香，还能清蒸，虾肉蘸上酱油和醋，入口就能感受到原味清甜。
　　善于钻研和尝试的潜江人，在小龙虾养殖上不断翻新。1999年，潜江积玉口镇宝湾村农民刘主权大胆购入150公斤小龙虾，放进冬闲时期的稻田。没想到在来年春季播种水稻前，就收获了1500公斤小龙虾，卖了5000元。“虾稻连作”模式后来被写入湖北省委一号文件，向全国推广。
　　经过20余年的深耕发展，“潜江龙虾”已形成集选育繁育、生态种养、加工出口、餐饮美食、冷链物流、电子商务于一体的全产业链体系。据统计，目前“潜江龙虾”养殖面积达95.7万亩，其中“虾稻连作”面积达89.7万亩，综合产值高达870亿元。


　　走进距离潜江城区36公里的龙湾遗址博物馆，一幅楚灵王在高台前宴请宾客、欣赏乐舞的大型浮雕，将游客思绪带回2500多年前的东周时代。当时，楚国在此修建起占地200多万平方米的高台宫殿章华台，其别名“细腰宫”更加广为人知。
　　“楚王好细腰”的典故，描绘的便是楚灵王。后人大多以为“楚王好细腰”指的是喜欢宫女腰细，因而对此持批判态度，但据龙湾遗址博物馆负责人介绍，此处指的应是大臣。有说法是大臣是否节食腰细是检测其忠诚的手段，也有说法是楚国崇尚男子胸肌强壮的“倒三角”强壮身材，凸显腰比胸细的审美偏好。
　　“章华台其实是楚灵王为实现‘内张王权、外争霸权’的政治抱负，举全国之力耗时6年，在古云梦泽西北隅修建的一座宫殿建筑群。”该负责人表示，这座开创层台建筑和皇家园林鼻祖的东方宫殿，与同时期西方的巴比伦“空中花园”交相辉映，代表着人类文明的智慧结晶。
　　这座曾被誉为“天下第一台”的章华台，后因秦军战火被毁，只存在于屈原、李白、李商隐等文人墨客的诗文中。直至1984年，文物工作者根据文献记载，在潜江西南采集到大量陶瓦、筒瓦等建筑遗物后，经过三次大规模发掘和考古勘探，才最终确定龙湾遗址就是章华台故址。
　　踏访这处被列为2000年“全国考古十大发现”之一的遗址，三层台式宫殿基址，完整的地下排水管道，展示着宫殿的巍峨和精细；铺满当时被视为财富象征的贝壳道路，土木结合的榫卯结构柱洞，佐证着“鱼鳞屋兮龙堂，紫贝阙兮朱宫”描述的浪漫和宏大。
　　“地处古云梦泽，可渔可猎，物资丰足，孕育楚人的浪漫与想象；而洪水的泛滥，加上战火的侵袭，成为楚国必须面对的现实与挑战。”潜江市历史文化研究中心秘书长翁新说，充满浪漫，映照现实，是楚文化的内核特征，也是潜江地域文化的突出特点。
　　潜江人爱听戏、看戏，尤其喜欢花鼓戏。当地曾举办三届“戏迷潜江”比赛，在草根花鼓戏爱好者中选秀登台，吸引从耄耋老者到蓬头稚子的大批爱好者参加；湖北唯一的荆州花鼓戏省级剧团，是成立于1956年的潜江市花鼓剧团；在中国戏剧表演艺术最高奖梅花奖获得者中，有两人出自潜江花鼓剧团。花鼓戏在潜江的影响力和普及率，可见一斑。
　　发源于江汉平原的荆州花鼓戏中，《逃水荒》是保留曲目。“堤溃无人管，穷人饿肚肠；眼望洪水泪汪汪，携儿带女逃水荒。”这段花鼓唱出了水灾逃荒百姓的心酸，也演绎出花鼓戏在江汉平原兴起的历史痕迹。《沔阳州志》（雍正二年）曾记载：“穿街过市流浪苦，沿门乞生唱花鼓。”
　　“讨饭的艺人，‘会唱、会演’；施舍的百姓，‘爱戏、懂戏’。”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刘赋说，“活下去”的本能，驱使逃荒人要不断提高讨饭的技艺；经年累月地“送艺上门”，无意之中，又为花鼓戏的繁荣与兴盛培育了广大的受众群体，“荆州花鼓戏的主体与客体，交错往复，良性互动，不断壮大”。
　　即便在凄惨的生活现状下，也能唱出花样繁多的腔调；演得了小折子戏，上得了大雅之堂——这是潜江花鼓兴盛背后的“苦与乐”，也是刻在历代潜江人骨子里的“现实浪漫主义”。
　　潜江和江苏盱眙，是我国两大小龙虾名城。早在300多年前，一位儒生就将两地紧密联系在一起。清朝康熙年间，盱眙所在的泗州遭遇淮河特大洪水，加上黄河夺淮，导致城池、州府尽淹。此时担任泗州知州的莫之翰，出生于潜江一个“儒学世家”。在家乡遭遇过洪水的莫之翰，没有被洪灾吓倒，他先后将衙署搬至城墙、河堤高处，搭棚驻守。
　　目睹州城尽没，不知何时水退，莫之翰毅然带领一班儒生进行抢救性修志，用文字留下这座古城的记忆。白天指挥救灾，赈济灾民；夜间油灯之下，爬梳校正，他和继任者历经9年纂修的《泗州志》，成为当下研究水下泗州古城的经典。
　　这位死后葬回潜江的儒士，至今仍令盱眙群众感念有加。
　　浪漫与现实交织的荆楚文脉，在潜江延续至今。去年9月下旬，第五届曹禺文化周在潜江顺利落幕。四部经典名剧《雷雨》《日出》《原野》《北京人》的片段，被搬上舞台，向被称为“东方的莎士比亚”的曹禺致敬。
　　戏剧大师曹禺祖上12代都生活在潜江。曹禺出生在天津，他的作品也充满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色彩。一生都没有回过潜江的曹禺，却写下脍炙人口的散文《我是潜江人》：“‘我爱潜江’，这不是模模糊糊的几个字，像是其中有血与肉的联系。”他去世后，一半的骨灰安葬在潜江。
　　文墨浸染，文风散布。如今，仅百万人口的潜江，有3000多人热衷写诗，上百名诗人活跃在中国诗坛，兴办有《雷雨文学》《笔架山》《章华台》等10多种文学刊物。因此，潜江也被授予“中华诗词之市”称号。“潜江诗群”也成为中国文坛中，一个自然形成的区域性流派。中国诗歌学会原常务副会长韩作荣说：“潜江诗人如此密集，创作质量如此均衡，在全国都较为罕见。”


　　楚人崇拜太阳，奉火神祝融为祖先。这一点从“楚”字日照森林状的金文写法中可见一斑，也可从章华宫的布局中窥见一二。
　　章华宫由22座坐北朝南的宫殿构成，其中最宏伟的章华台位于宫殿群的最东边，其他依次向西排开。“太阳从东方升起，故楚人也以东为尊。”龙湾遗址博物馆负责人说。从高度上看，修建于2500多年前的章华台，已约有现代10层楼房之高。从当时的建筑技术来看，冠绝春秋时期。
　　而从古楚开始的向阳向上的追求，也逐步演绎出认定目标、追逐理想、埋头苦干的“潜憨直”的品性。在潜江的文化语境中，憨直绝非笨拙或莽撞。“憨”字里藏着质朴与真诚，当地人待人接物不喜虚与委蛇、耍弄心机，而是怀揣着赤诚之心。“直”则展现出潜江人豪爽磊落的行事风格，说话做事不绕弯子。
　　两汉时期，皇甫谧在《高士传》中记载的“汉滨老父”，对巡视至其田边的汉桓帝都不愿去瞧一眼，直言帝王“劳人自纵，逸游无忌”，耿介之气震动朝野。
　　潜江宋代状元毕渐以“刚介自立”著称，在北宋新旧党争中始终恪守原则。他虽因主张变法而中状元，却拒绝依附新党打压旧臣，任地方官时销毁党争碑刻以平息对立，又为元祐文人作序维护学术尊严。面对权力倾轧，他既不攀附权贵，亦不避讳批评时弊，甘居地方务实治政，终以清廉刚直留名，在激烈党争中树立了“守道不屈、毁誉自若”的士人风骨。
　　明朝潜江书生郭嵩中进士后任杭州推官。倭寇压境时，他劝开城门，接纳逃难民众；朝堂之上，他多次上书弹劾首辅严嵩，明知会遭报复仍不退缩。
　　纵观潜江产业的向下深耕发展路径，也能感受到当地人的“憨直”品性。
　　“潜江造”是潜江人心灵手巧和精耕细作的直接体现。体积大、质地坚的青色“潜江造”城墙砖，在有“世界第一城垣”美誉的南京明城墙和现存最为完整的古城墙之一的湖北荆州城墙中都有发掘。历经600余年，砖块上的字迹基本清晰完好，铭文饱满有力。
　　这种精益求精的匠人精神，在当代转化为“潜江裁缝”这一金字招牌。
　　在位于张金镇的湖北联奥户外用品有限公司，光线明亮的制衣车间里，工人们专注地调整压胶机工作台上的面料，随着“嗡嗡”的轻微声响，表层衣料、防水膜、衬里三层便完美压合在一起。这种三层压胶技术是该公司的核心技术，配以特殊服装面料，服装便可防水防寒。
　　“每年服装订单量的70%-80%均来自国外市场，主要出口美国和荷兰。”公司业务负责人蔡兰介绍，该公司生产的高端户外服装，曾作为南极科考队员的工作服，能抵御零下60摄氏度的极寒。
　　历经40年发展，16万名“潜江裁缝”聚焦制作难度较高的功能性服饰，不断完善技术，将当地打造为全国知名的户外服装生产基地。2024年，纺织服装经营主体达2312家，集群规模突破300亿元。
　　凭着“憨直”个性，潜江人发挥出持续深耕的韧劲，改造一项项传统产业链，迸发出令人意想不到的新成果。
　　冬天如何才能吃上新鲜的小龙虾？这道食客长期的疑问，在潜江已不再是难题。去年底在潜江首次举办的小龙虾冬捕仪式上，一网网小龙虾从气温接近零摄氏度的田间出水后，很快被餐饮店老板以高出夏季4倍多的价格抢购走。
　　小龙虾是季节性水产品，夏天是其生长和销售的旺季，冬天则是其筑洞冬眠的时间。潜江市小龙虾产业发展促进中心副主任杨运刚说，近年来，湖北省小龙虾产业技术研究院联合7家科研院所和高校，创新研发出池塘精养虾、温棚土池养虾、工厂化养虾、冬季稻田养虾等多种模式。
　　“随着关键技术的突破，今冬就可大面积推广冬季稻田养虾模式。”杨运刚说，今后潜江将从“夏季吃虾”变成“四季有虾”，加上快捷的冷链运输，让品尝潜江大虾的时间和空间都大幅延展。
　　原本废弃的虾壳，可以提取甲壳素制作保健品；咸蛋黄味、柠檬味、油炸虾，上百道不同口味的小龙虾让“全虾宴”不重样……如今潜江共有小龙虾加工规模以上企业48家，年加工能力达90万吨，推出60余种预制菜、休闲食品等创新产品，远销30多个国家和地区。
　　随着本地油气资源的减少，江汉油田在增储量、拓资源、扩矿权的同时，积极开发利用地下盐卤资源。经过30多年的发展，江汉盐化工从零起步，逐步形成“卤水—盐硝—氯碱—消毒剂”一体化产业链，建成中国石化唯一国家级食用盐定点生产企业、中南地区重要的离子膜烧碱生产企业、全球最大的含氯消毒剂生产企业，此外还利用地下盐穴建设天然气储气库，打造“华中地区清洁能源供给地”。
　　如今，依托江汉盐化工生产基础化工产品，潜江建起工业园。一条条管廊如同银色长龙，从江汉盐化工延伸出来，将其生产的氢气、氯气等，输送至潜江市江汉盐化工业园内的各家企业。2016年，长飞光纤落户该工业园。随后，法国液化空气、晶瑞电材、孚诺林等相关企业入驻潜江，逐步形成一条产值突破430亿元的绿色化工与光电子信息产业链条。
　　“有了园区丰富的原料供给，我们几乎每年都在扩产。半年前，五期项目投产，光纤产能从3000万芯公里增长到6000万芯公里。”长飞光纤潜江有限公司副总经理刘善沛说。


　　红色，是潜江最鲜明的底色。这份红，不仅来自荷花作为市花绽放的粉红，还有小龙虾或油焖或清蒸后的爆红，更有来自近代以来胸怀“家国”、爱得深沉的血脉红。
　　回顾中国近现代史，庚子起义、武昌起义、中共一大，这些引领中国从封建走向现代的重大事件，都与潜江人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
　　1900年，孙中山领导的兴中会在长江和珠江流域策划反清武装起义。在孙中山领导的惠州起义前，兴中会成员傅慈祥等人就组织湖北、安徽、湖南等省约两万人策动武装起义。在潜江出生长大的傅慈祥，自幼就表现出文武双全的过人天赋，成为湖北首批留日学军事的学子之一。由于叛徒告密，年仅28岁的傅慈祥在汉口被清廷逮捕，临刑前高呼：“救救四万万同胞！”
　　傅慈祥就义7年后，自小投笔从戎的潜江人刘静庵也由于策划组织湖南长沙起义、湘赣萍浏醴起义被捕。早年接受新思想教育的刘静庵，创建革命团体日知会，聚集革命党人，吸引黄兴、宋教仁、秋瑾、柳亚子、董必武等人加入。日知会还兴办公学、印刷刊物、宣传革命、打入新军，引领武汉成为中国民主革命运动中心。
　　4年多牢狱生涯，刘静庵饱受酷刑折磨、坚贞不屈，联络旧友，以“中华铁血军”名义开展革命活动。由于环境恶劣和伤病摧残，刘静庵未能坚持到武昌起义，1911年6月在狱中去世。作为早期民主革命先驱，刘静庵被誉为“铁汉”“革命完人”。董必武称他为“革命的启蒙师”。
　　“潜江二李”的经历与故事，更是中国民主革命掀起高潮的生动注脚。1882年，潜江儒生李金山家中迎来“双喜临门”：苦读多年终于考取秀才，次子李书城出生。李书城和小他8岁的弟弟李汉俊，都进了父亲李金山开设的私塾，熟读四书五经。1904年，兄弟俩负笈东渡，留学日本。
　　李书城参加过辛亥革命、护法运动、北伐战争，在对革命前景迷茫之时，李汉俊从日本归国，宣扬马克思主义，介绍苏联“十月革命”。两兄弟支持和投身筹建中国共产党。1921年7月，中共一大就是在李书城家中召开的。李汉俊作为一大代表，为建党立下汗马功劳。
　　中国近代民主革命期间，潜江一地为何涌现出如此多英才，启蒙思想，投身革命？从李金山对李汉俊东渡日本留学时的告诫中，或能管窥一二：“富国强兵皆国家所急，汝兄弟各成专才，以备国家用，吾之望也。”
　　在宋、明时期，潜江科甲鹊起，世人曾赞誉潜江“人文科第甲郢楚”。崇文重教的文化土壤，加上以家国为己任的情怀，让耕读继世“以备国家用”成为潜江最鲜明的文化底蕴。
　　2024年国庆前夕，位于重庆涪陵的江汉油田页岩气田5口新井投产，日增天然气20万立方米，日增原油10吨。如今，由江汉油田负责开采的涪陵页岩气田，通过川气东送管道，为长江中下游8个省份，累计70多个大中型城市、上千家企业、2亿多居民送去清洁能源。
　　时间回到2008年，当时美国依靠水平井钻井和压裂技术掀起“页岩气革命”，从天然气进口国变成最大生产国和出口国。中国拥有全球最大的页岩气储量，却长期面临“缺技术、缺经验、缺装备、缺人才”困境。
　　此时，完成“五七会战”的江汉油田，先后参与胜利油田八面河区块、陕西安塞坪北油田合作开发，并在南方广泛钻井勘探天然气。“我国页岩气，能不能商业化、高效开发，当时还是未知数。我们心里没底，但保障国家天然气供应这件事再难也得干。”时任中国石化江汉油田首席专家、涪陵页岩气公司党委书记的刘尧文坦言。
　　经过艰苦奋战，2015年，江汉油田技术团队圆满完成涪陵气田一期50亿方产能，使我国成为继美加之后，实现页岩气商业化开采的国家。如今，涪陵页岩气田年稳产天然气84亿立方米，并实现页岩气开发关键装备工具国产化。
　　眼下，潜江已培育出相对齐全的工业门类，全国41个工业大类中，潜江分布有32个，各类工业各有所长“以备国家之用”——
　　新冠肺炎疫情刚发生时，武汉乃至全国医用防护服奇缺。“潜江裁缝”近年来大力发展的户外服装生产线的三层压胶工艺，恰好是生产防护服的关键环节。2020年初，潜江多家户外服装生产企业迅速利用压胶和贴边工艺直接转产医用防护服，每天生产医用防护服超过1万件，成为全国抗疫物资生产供应重镇。
　　针对中部地区能源自产量低、消耗量大等情况，潜江坐拥西气东输、川气东送、新粤浙等5条天然气长输管线穿境，眼下正探索推进盐穴储备天然气、压缩空气储能等新技术和新产业应用，全力以赴建设华中地区石油资源战略储备基地、江汉盐穴储能调峰基地、国家级大型储能示范基地、大型煤炭储配基地，打造成为华中地区“能源规模化储备、资源深度化利用、供应安全稳定”的重要能源储备应用基地。
　　结合自身区位、资源特点优势，潜江正加快实现千亿突破、百强进位，奋力谱写中国式现代化潜江篇章。
　　潜龙在渊，腾必九天。这颗江汉平原的明珠，正散发着璀璨光芒，在勇担家国使命中奋勇前行。